2011年4月14日星期四

网摘:传统、新作与流行乐


—— 著名指挥家叶聪谈民乐发展之路 

  著名指挥家叶聪先生,身兼美国印第安纳州南本德市交响乐团和新加坡华乐团艺术总监,具有脚踏"中西"的特殊身份。叶聪先生生于安徽、学于上海、成于美国,在国内外享有盛名。近来,新加坡民乐团在叶先生的领导下开展了一系列改革,本文就是叶先生对民乐革新的有关问题所发表的看法。

  50年来,民乐团在演奏曲目上曾有过许多尝试,如套用西方模式,将其西方"交响化"或直接把民间音调加以处理。现在看来,这些尝试有些可行,对民乐起到了扬长避短的作用,但有些却淹没了民乐的特点。与西方乐团300多年的历史相比,我们在作品积累上存在欠缺。因此,通过向一流的作曲家委约开发一些新作品,总结经验的方式,真正发挥民乐的优势。具体来说,未来民乐需要立足于以下三个方面:

  第一个是"传统"。虽然我们也大量演奏一些改编曲目,但诸如潮州丝弦、江南丝竹等都被忽略。而且很多华乐团、民乐团的演奏风格不够传统。新加坡华乐团已经开始和大陆民间音乐大师的一系列合作,就是为了回到原来的老传统中,追求原汁原味的民族风格。

  第二个突破口是"新作品"。"新"不等于是现代,而是要有新意,能够发挥民乐器的特色。比如怎么突出弹拨乐器音色的透明度。有些所谓的交响音乐作品,经常会出现弹拨乐器和其它乐器混杂,音色不清晰的情况,怎么把弹拨乐器的音色表现出来?对作曲家来讲,应该是一个很好的课题。目前我委约了一些作品,这些作品可以是由传统因素发展而来的,也可以是完全没有旋律的,但思想、手法、内容上一定要是新的。

第三个突破口是发展华乐中的"流行音乐"。民乐是民间的活动,但自从登上了大雅之堂就离民众越来越远了。而这方面西洋音乐做得很好,它包括 Rocking-roll、Jazz和Newage,民乐为什么不可以这样呢?民乐要找到一个与流行音乐结合的突破口,这在国内有过尝试,但都尚处于实验阶段。我认为华乐一定要"百花齐放",但有一点很重要,就是不要盲目照搬西方模式。西方的Jazz、Rocking-roll原来都是民间的,像Jazz 是南美和非洲的,鼓是非洲的,而四川、安徽、东北也有锣鼓,它们是民间流行的,为什么我们不能做出很好的Pop呢?今年我们已在新加坡开了几场民乐与流行乐结合的实验性晚会,其中一场叫"源与流",上半场是民间的东西,下半场是Pop。下半年,我准备同上海的刘新合作推出"Newage"。明年,我们也计划推出四五台电声、Rocking-roll风格的音乐会。

民乐团的硬伤:听觉与乐队编制另外乐队训练远远跟不上曲目的要求,从节奏、音准到演奏员的听觉都存在很大问题。如果音准不过关,民族乐器中的泛音和最好的音色就无法表现。最近我们和张维良(笛子演奏家)在音乐会上做了一些实验,和弦准了,它上面的泛音列自然就表现出来了。

  我所说的音准当然不是生硬地去套十二平均率。音乐有不同的律,民间音乐也存在微分音。如果音准不能解决,民乐的特色也就无法展现。现在像谭盾、瞿小松、唐建平、张维良的作品都运用了这些因素,乐队只有加强这方面的训练才能跟上作曲家的要求。这是民乐乐团的一个薄弱环节。50年来,我们在搞大乐队过程中存在这样的问题:各声部之间不会互相听。以前民间音乐没有指挥,乐器间的配合全靠耳朵,现在靠指挥,这就需要大量的训练。我在排练的时候,注意把各种乐器组合拆开,让大家互相听,了解互相的关系,注重表达作品的层次感。指挥也应加强训练,每一个乐队队员都应了解这样做的重要性。

此外,在乐队编制中也同样存在许多悬而未决的问题,像乐器的选用、数量、位置等等。为什么二胡要12把?扬琴要2架?为什么有的要高胡,有的不要了?民乐团还很年轻,不像西方乐队,经过300年的试验和测试调整已基本定形。而我们的乐队只有50年,不要认为目前的编制就已经很合理了,我看不一定。这里并不是随便怀疑一切,而是要对它的合理性提出疑问。我们在乐队编制方面还需要研究,考虑有些新乐器及韩国、日本、马来西亚等国的乐器可不可以加入其中?

给"新民乐"一个宽容的空间

新民乐实验者的勇气是值得鼓励的,不要过多指责他们,多给他们一点发展的空间。新民乐尽管存在欠缺,但能吸引观众就是它最大的优点,不完善的地方让它慢慢地改进。

也不要过多强调 "新民乐"的字面意思。它只是一个特定的涵盖很广的称谓,包括多种音乐类型,但其中必定水准落差很大,有的基本上就是流行歌曲,有的就是随便摆上一个爵士鼓。新民乐诞生的时间毕竟很短,还没有形成一个体系,出现五花八门的状态也是很正常的。经过5年、10年的沉淀,浅显的部分自然会逐渐消失,而受大众喜欢又达到专业层次的新民乐理所当然会流传下来。就像我们今天听到的贝多芬,那是在淘汰了众多的李多芬、张多芬之后才留下来的。我希望有成就的作曲家,更多地加入到新民乐的创作行列中来,在调式、曲式、和声、配器等方面让新民乐更加规范化、深刻化。

面对西方:民乐在"反击"民乐国际化并不是说把自己固有的特色隐去,去追求那些国际共通的特点。事实上人们都希望听到具有强烈风格的作品。所谓的"国际?quot;,并不是说要把民乐的棱角磨掉,如果这样,那和别的音乐又有什么区别,谁还要来听你的呢?越是有个性特色的,越是国际化的。

  "只有民族的才是世界的"这个提法过于简单,如果老是搞一些"阳春白雪",年轻人的市场就没了。国际化道路有很多种,像有些音乐本身没有什么民族化,但只要做得好,同样可以走向世界。民族化只是走向世界的一种很重要的途径。

  文化与文化之间的影响,就像波浪一样是互融的,不可避免一方会压过另一方。不可否认,50年代以来,西方对中国的影响很大,这是由于当时中国的封闭,西方技术、资讯的优势及先进的生产力所致。但现在我们已开始"反击",作曲家们抵抗冲击的能力已经很强。我们的作曲家,像谭盾、陈其纲、郭文景、瞿小松、陈怡、陈小勇、周龙等,他们的西洋交响乐作品中大量运用了中国民间音乐元素及民族乐器,这正是他们在西方成功的关键。我们正在"反击",中国特色已进入西方主流社会,像谭盾在美国大都会做歌剧,这是东方人的第一次;陈怡、申中亮是美国名牌大学的教授;陈其刚在法国做"贝桑松"评委会的主席。所以,"一边倒"的情况正在改变。为什么西方音乐创作发展到20世纪末期以后,遇到了危险--缺乏灵感?音乐创作越写越复杂,甚至为复杂而复杂,作曲家忘记了音乐的本质,而中国的作曲家带去了东方文化清新的气息,他们非但占有一席之地,而且身居高位,这也是文化交流、中西方文化碰击的一种反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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